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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应怀真道:“现在已经知道了,下回一定多多留心。方才也多谢凌公子。”说着便屈膝行了个礼。

    凌绝看着她很有敷衍之意,便道:“以后往山边水边儿,但凡这些有凶险的地方,不管如何都要多一个人在身旁才是,倘若稍有大意,便没有下回了。”

    应怀真见他反说起来,又偏是好意,只得应了声,道:“我记下就是了。”

    凌绝这才点点头,又说道:“我听说应大人最迟下个月便回?可喜可贺。”

    应怀真才也笑说:“正是。多谢。”

    凌绝看着她的笑容,片刻才道:“总之回来了便好。”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场面颇冷,应怀真正想告退,忽然听凌绝又道:“我哥哥过几日就要成亲了,我家里的女眷少……怀真妹妹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呢?”

    应怀真吃了一惊,忙说道:“怕是不成的,我答应了敏丽姐姐,偏巧她跟凌大公子成亲是一天里……因此不能去。”

    凌绝沉默片刻,便道:“既然如此,倒也无妨。”

    正说到这里,忽然听见春晖的声音,从花园门口传来,叫道:“小绝,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来!”

    凌绝道:“就来。”说着,就向应怀真道:“妹妹保重,我先去了。”

    应怀真闻言便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凌绝,就见凌绝向着她一笑一点头,果然向着春晖的方向去了。

    应怀真回头盯了他半晌,见他走到花园门口的时候,又似回过头来看她般,应怀真忙低下头去,假装看向别处,眼角余光中,依稀见凌绝笑了笑,才去了。

    一直到凌绝身形不见,应怀真才撇了撇嘴,便想道:“这个人竟是越发的古里古怪……”一时意兴阑珊,便没了游园的兴致,只回到房中。

    谁知才看了一会书,便见李贤淑喜滋滋地回来,笑道:“真是怪了,我跟锦宁侯府也没什么交情,怎么竟还特意请我赴宴呢?”

    应怀真闻言呆若木鸡,便问道:“娘你说什么?”

    李贤淑笑道:“可是古怪,今儿锦宁侯夫人来到,跟老太君说了会子,因他们府里要办喜事,便想请老太君跟府里的人过去热闹……只是你也知道那日唐府也办喜事,老太君得去唐府……几位夫人也是,锦宁侯夫人便特意说起我来……叫我去呢。”

    应怀真道:“娘,人家都去唐家,就你去锦宁侯府?或许是拿你凑数呢!”

    李贤淑道:“我本来也是不去唐府的,自然连他家的也要推辞,不料老太君竟答应了……想来也是,两家子偏同一日办喜事,这去了这家儿,自然就不能去哪家儿了,到底是怎么择的日子呢?咱们府里的人多半都去唐府……没有个人儿去锦宁侯府,也不算个事儿,所以老太君才叫我去。”

    应怀真有些不高兴,便道:“做什么偏叫娘去,娘又何必多事答应。”

    李贤淑却道:“话不是这么说,我最恨世人趋炎附势的,唐家势大,自然都去巴结,锦宁侯府自然冷落些,咱们府里是这样,京内其他各处的府内必然也是如此,我去了好歹也算是多了个人儿……再者说,凌夫人话说的恳切,凌家那小公子跟咱们府里常来常往的,方才还遇见他,真真是个知礼的孩子,又礼貌体贴,瞧在他的面儿上我也是要去的呢。”

    应怀真听得大翻白眼,然而见李贤淑十分高兴,便也由她罢了。

    次日一大早,唐府忽然派了两个婆子过来,进府拜见应老太君之后,便说明来由,原来是因为唐敏丽即将出嫁,便请应怀真过府去相陪。

    应老太君因见是如此喜事,怀真跟敏丽且又素日交好,自然是一口应承了,当下命丫鬟去东院同应怀真说,叫她准备妥当,好去唐家。

    应怀真听说了,虽见提前了这两日,心内有些诧异,但毕竟牵挂敏丽,因此便忙叫吉祥收拾了几件衣物,出来见过了应老太君,跟李贤淑也说过了,便随着那两个婆子出门上车而去。

    到了唐府,见里里外外已经打扫一新,只等佳期,应怀真瞧着这幅喜庆模样,心里却并无喜悦之情,只低着头下轿,才要进门,便听耳畔有人道:“少爷。”

    应怀真一抬头,却见是小唐从里头出来,正对丫鬟们道:“你们自去,我带姑娘到里面便是。”

    当下众人都先退了,应怀真便看着小唐,问道:“唐叔叔这会儿怎么在家?莫不是有事?”

    小唐见她猜到,便道:“是我叫人请你过来的……可难为你了不曾?”

    应怀真道:“说哪里话呢?我也想着过来跟敏丽姐姐住几日。”

    小唐闻言,便叹了口气,道:“正是为了你姐姐我才叫你过来的……这些日子我瞧着敏丽,总觉得不太对,只想着你素日跟她好,又懂事,索性把你请来……好歹陪着她说说话,叫她宽心。”

    应怀真听到这里,已经忧心起来,便道:“好端端地怎么了?唐叔叔快带我去。”

    小唐点了点头,便同应怀真往内,不多时到了敏丽房中,却见丫鬟们都在外头。

    小唐叫她们不必通报,应怀真便转到里屋里去,进门一看,却见敏丽侧卧在床/上,应怀真试着唤了声“姐姐”,敏丽动也不动,又走近了轻唤了声,敏丽才睁开眼睛,转头看是她,便才坐起来,然而又坐不稳,眼睛微闭着晃了晃。

    这十几日不见,敏丽竟憔悴了许多,原本有些圆润的脸庞也清减了,应怀真扶着她,便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呢?”

    敏丽闻言便笑了笑,道:“又怎么了?只不过是近来有些发困,便睡一会子罢了。你又怎么来了?”

    应怀真道:“我……我在家里闲着闷,便过来看看姐姐。”

    敏丽摸摸她的脸儿,便道:“傻孩子,我有什么好看的?必然是哥哥偷偷叫了你来的,我说的可对?”敏丽说着,竟似坐不住,便往旁边挪了挪,靠在床边儿上,微微闭着眼。

    应怀真看了一眼门口,却并不见小唐的人影,这会子也没有丫鬟在,再回头,却见敏丽仰头闭着双眸,越发显出尖尖地下颌来了,应怀真望着她面无血色的模样,鼻子便发酸。

    敏丽停了会儿,不见应怀真做声,便才睁开眼睛看她,忽然看她在擦眼,便笑道:“你这个傻丫头,又在做什么呢?姐姐将要大喜了,你做什么落泪?”

    应怀真听了这话,低着头,一声也不能出,只有那泪反而一滴一滴地掉下来,打在藕荷色的裙摆上,水渍散开,点点分明。

    敏丽瞧在眼里,便也含了泪,忍住了,便问:“你可是傻了,为什么竟哭起来?”

    应怀真也不说话,忽然张开手,紧紧地将敏丽抱住。敏丽愣了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中的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劈里啪啦地掉下来,半晌,才伸出手将应怀真也抱入怀中,哽咽说道:“你、你竟是怎么了?”

    应怀真哭道:“我看着姐姐的样子,心里很怕。”

    敏丽摸着她的头,便含泪笑道:“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你这呆丫头。”

    应怀真仰头看她,道:“只因我见着姐姐,便想起一个人来,我想到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就忍不住想哭。”

    敏丽止了泪,笑道:“越发呆了,又想起什么人来,做什么要哭呢?”说着,看应怀真带着泪,十分可怜,便也掏出帕子,给她把眼角的泪拭去。

    应怀真吸了吸鼻子,红着眼便道:“我若跟姐姐说了,你且跟我发个誓,不能把这事告诉别人去,只因这件事可怖又且可怜,我曾答应过那个人,绝不告诉一个人去的。”

    原来敏丽因那日被林凌两人刺激,回来之后虽一字不提,但是每每想起来,只觉寒心,竟是万念俱灰,便索性把成亲的日子定在跟那两人同一天上,实则是打定了主意赌一口气,然后一心求死,因此近来更是茶饭皆少,沉默寡言,小唐察觉不对,日日忧心,终究无法开解,才请了怀真过来。

    此刻敏丽见怀真说的如此,不由有些好奇,便道:“我答应你,绝不告诉任何一个人。”实则敏丽心想:“倘若我不日就死了,自然也不会告诉谁去的呢。”

    应怀真见她答应了,静了会儿,便说道:“这个人……原本是我在泰州时候认得的一个姐姐,那时候她才十五岁,因喜欢上一个当地有名的才子,便日日惦念,最终如愿以偿,两人便成亲了。”

    敏丽笑道:“这又是一件大喜事,哪里可怜可怖了?”忽然一怔,却见应怀真低着头,双手死死地抓着裙摆,手指竟有些微微发抖。

    敏丽心中暗暗诧异,便不言语了。而应怀真微微闭起眼睛,脑中仿佛也回响起那日的鞭炮轰鸣,震耳欲聋,当时那个满心欣喜的新娘子,又怎能想到不足五年之后,这满地碎红,竟会变成真真儿地血池呢。

    应怀真微微一笑,便道:“是呢,瞧起来当真是极相衬的两人,众人有口皆碑地称赞,说是天作之合……不料,三五年后,这新郎官儿便向官府告发了这姐姐一家,若干罪名已经是记不清了,总之是大罪过……朝廷查办下来,便将那姐姐一家子入了大牢,不日处斩。”

    敏丽睁大眼睛,简直无法相信,呆问:“你说什么?这、这……”

    应怀真咧嘴笑了笑,眼泪却顺着嘴角斜入,略有些咸咸的,便笑说:“是呢,那姐姐也是傻了,竟不解为何如此,她的那位众人有口皆碑的夫君却对她说——原来从来都是极厌恶她,每日相对都恨不得杀了她而后快……后来那姐姐才明白,原来这个人一直心怀不轨,就连成亲,都只是他想要报复的手段罢了。”

    敏丽伸手掩口,只觉骇人听闻,便道:“我……我不信……这又是为何?”

    应怀真道:“那位姐姐却也不知,然而这一切却又是最真不过的,她眼睁睁地看着家里一个个人头落地,满眼都是一片血海似的,她的那位夫君却偏对着她笑……似乎她越是凄惨,他则越是高兴。”

    敏丽无法容忍这样的故事,道:“不!我不信,这不是真的!”

    应怀真突地大叫一声:“是真的!”猛地抬头看向敏丽,敏丽惊得住了口,却见她双眼通红,泪痕狼藉,竟是无比凄怆之态。

    敏丽一时惊呆,忙握住应怀真的肩膀,道:“怀真,你是怎么了?这……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故事,还是不要再说了,你、你也休要吓唬姐姐……”

    应怀真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看着敏丽,眼中的泪直直地便滚落下来,竟似没有止息,便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这是真的……可这偏偏是最真不过的……”

    敏丽待要不信,偏应怀真是如此的情形,敏丽满心惊骇,四目相对,便颤声问道:“那……你那个姐姐,最后又是如何?”

    应怀真浑身抖的无法,就把手指送到嘴里,用力狠狠地咬了一口。

    敏丽吓了一大跳,忙给她夺了出来,却见那细嫩的手指上已经咬出一道深深地血痕来,敏丽忍不住哭道:“你这孩子疯了不成?好端端地何苦来……”

    应怀真冷笑着道:“是啊,好端端地何苦来……当时我那姐姐,一心想嫁给她那如意郎君,而她周围的人也交口称赞,没有一个人劝过她什么,她也是个呆子傻子,最终惹出那种滔天祸事……姐姐,我知道你此刻心里不情愿,然而你该明白,对我那个姐姐而言,倘若当时她身边儿有个人拦住她,不许她嫁,那该是何等的幸事。虽然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必然也跟你如今这般痛不欲生,但总比被欺瞒哄骗,任人玩弄于鼓掌之上……最终悔不当初却又已无法回头的好。”

    敏丽呆了呆,看着应怀真,眼中又涌出泪来,喃喃说道:“被欺瞒哄骗……想必她也是万念俱灰的……”

    应怀真深深地吸了口气,更是难掩心头那股凉意,便说:“何止万念俱灰?姐姐跟我那位姐姐不同,她已行至绝路,而你却并非不能回头,如今,何不放下以前所有,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索性就当自己已经死了一回,如今重头再来罢了。”

    敏丽听了这样掏心掏肺的一番话,含泪看着应怀真,半晌,便张开双手将她拥入怀中,呜咽道:“怀真……”

    怀真将脸埋在她的怀中,任泪如泉涌,道:“姐姐,不管其他如何,你且得知道,你身边儿还有我,还有唐叔叔,我们都不会害你,也都会竭尽所能,好生护着你……而姐姐要做的,便是对自己好一些才是正经。”

    敏丽听到这里,便抱紧应怀真,一时忍无可忍,竟放声大哭起来。

    两个人在屋内抱头痛哭,在卧房门边上,小唐靠在门侧,面上微有愕然惊疑之色,又站了半晌,才悄然无声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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