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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而做任何事情。但她不需要他们这么做。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把任何人变成恶人,连她自己也不行。

    若干人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之人,他还是个贵族,就算认为自己的几个家奴再忠心,再有感情,可在某些事情上,该舍弃就舍弃了。这并非他的过错,而是他从小生活的幻境和教育造成的。

    家奴是他的财产,他不选择杀了他灭口,而只是割了他的舌头,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很仁慈了。

    这也是贺穆兰为什么有时候觉得很寂寞的原因,因为价值观这个东西,总是猛然一下子跳出来恶狠狠地笑话着她,告诉她她和这个时代还是有难以跨越的鸿沟和障碍。

    但她相信她能一点点改变他们。

    若干人发现贺穆兰所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她是真的觉得身份暴露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不能理解的表情。

    可他毕竟是尊重贺穆兰的,所以她如此坚持,他也就答应了不会节外生枝,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贺穆兰在若干人这里坐了一会儿,大致告诉了他自己为何会女扮男装从军,而且皇帝早已知道的事情,再看若干人一副“今日我打击太大请让我静静”的表情,摇摇头独自迈出了他的帐中,让他自己清醒。

    走出去时,贺穆兰扫了一眼人二,后者正一脸惧怕的看着自己。

    想到此人也知道了她的秘密,却因为她的秘密险些没了舌头时,贺穆兰庆幸自己穿来的是个普通军户人家,而不是什么女奴一流,否则依她的性格,说不定连命都已经没了。

    想到之前拓跋焘说的“我身边的宦官赵明不也是个女人”,贺穆兰就由衷的为这个时代的奴仆感到悲哀。

    拓跋焘可能只是出于好玩才一直瞒着和赵明玩这个游戏,但赵明却不知道对方已经发现,每日里要忍受着各种自我嫌弃伺候他如厕。

    这和她不得不看同火们的*不同,她的同火们都是男人,也不会因为被他看了少掉块肉,或是做小女儿状羞愤欲死。

    若是赵明喜欢拓跋焘,这也许还能算得上是一种情趣,可联想到赵明之前曾经对自己告白后被自己拒绝,这赵明大概芳心动错了地方,再知道拓跋焘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而这个秘密还是自己说的……

    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寻了短见。

    罢了,还是不要告诉她吧。

    贺穆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又看了人二一眼,飘然而去。

    “人一,刚才花将军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人二抓住人一的袖子,满头大汗地说道:“是不是?”

    完了完了,花木兰一定知道我知道她的秘密了!

    她一定是想要杀我灭口,可又因为主人的原因不好下手!

    人二一想到花木兰人性凶器的本事立刻两腿发软,靠在人一的身上站不直身子。

    “没有啊,我觉得那眼神,看起来倒像是……”

    人一回想了下。

    “……同情?”

    她同情什么?

    是了!一定是同情我要死了!

    人二自己吓自己,终于无法忍受这巨大的打击,霎时间天旋地转,噗通一声晕倒在了人一的身上。

    “人二,你醒醒人二?你今天到底抽什么风!”

    帐内。

    若干人将自己埋在被褥里,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脸,一下子像是疯子一般踢开自己的被子,状似疯癫地如是这般了几回后,忍不住嚎叫了起来。

    “这怎么办!这怎么办!火长穿的是我和我兄长的裤子!我是不是该负责?不,我要负责的话,我兄长也要负责,看了火长胸的那罗浑也要负责……”

    若干人裹着被子滚了起来。

    “为了火长的名誉,我要誓死保护这个秘密!”

    ***

    若干人的谜团拜狄叶飞的提点所赐,算是被贺穆兰给解决了,虽然之后又添上了新的烦恼。

    可狄叶飞的烦恼却无法解决。

    崔浩并没有逼他,甚至认为他的进步算是巨大的,可是当狄叶飞随意打开一本书,却发现自己看不大半的字以后,依然感到深深的羞愧。

    崔浩身边多是儒士,宽袍大袖,仪表非凡,就连崔浩指派给狄叶飞做“识字先生”的门客,也是道骨仙风,谈吐高雅,每每让狄叶飞生出自惭形秽之心。

    他是杂胡,又长得像是女人,即使穿了汉人的衣袍也是一副奇怪的样子,反倒是军中的短衫褶裤更适合他,至少衬托出几分英气。

    狄叶飞也曾无意间听说过崔浩身边的文臣和随从等在私下里说他如何心机深沉,如何攀上崔浩的高枝,如何野心勃勃云云。若不是崔浩身边那个教他识字的门客开解,怕是他早已冲出去把他们胖揍了一顿。

    如今他虽然得到了通天的门路,可这门路并没有他想象的美好。残酷的事实、日复一日的内外压力,让他整个人失去了以往的朝气,整个人死气沉沉了起来。

    不过一想到等到了平城,他就要正式拜入崔浩门下学习,说不定还能结实许多新的朋友,狄叶飞还是打起精神,揉了揉眼睛,继续听这位门客教他习字。

    “狄叶飞,我见你眼窝深凹,气色大坏,是不是最近又熬夜看书了?”那门客一副不赞同的样子,“我们白日赶路,晚上你又这么劳神,会把自己逼垮的。”

    “先生,不碍事,我还年轻,睡上一觉就恢复过来了。行军打仗的时候,比这时还苦还累都有过。”

    只是那时候有火长相护,他们还能在马上偷偷睡上一会儿。右军几乎人人都有在马上睡觉的本事,可到了这里,没人帮他们牵马,也没有人示警,若真的在马上睡了,说不定前面大军一停,就要在众目睽睽下出丑。

    狄叶飞是个要强之人,根本连瞌睡都不敢瞌睡。

    一想到往日在黑营中虽苦累不堪却也满怀温暖的日子,狄叶飞忍不住鼻中一酸,掩饰住自己莫名脆弱的情绪,继续看着纸上的文字。

    只是那些刚才还清楚的字也模糊了起来,飘飘荡荡在他的眼前,他只觉得眼中水光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那门客看着狄叶飞这幅样子,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

    “我们文士刻苦读书时,也是你这个样子。不过我们大部分不是军中出身,身子骨没你这么强健,真累到不行的时候,就用这个提神。”

    狄叶飞不明所以,却没有拒绝这位先生的好意。他在崔浩身边几乎没有可以说上话的人,因为之前是行军,崔浩带的都是家将,那些文人又多是朝中大臣,狄叶飞一个还在等着回京才能得到封赏的年轻人,也只能和门客、侍从这样的人相处自如。

    这门客经常帮他,也屡屡做出提点之事,此时递出一个小木盒,狄叶飞也就接了,好奇地打开一看。

    木盒里装着的是一种胭脂般粉红色的粉末,盒中并不全满,大概只有一半的粉末留下,狄叶飞哪里见过这种东西,怪道:“先生给我胭脂做什么?我难道气色差到要用胭脂掩盖的地步了吗?”

    此话一出,门客忍不住大笑,在心中笑话了他几句‘见不得世面’云云,指着那半盒“胭脂”说道:“这是寒食散,从魏晋以来,高官贵人都用此物提神,常服此物可以通神,若是习作文章之时来上一点,更是能够达到一种玄妙的境界。此药长期服食可以强身健体,就是用起来麻烦,吃完后一天之内都只能用冷食,有热酒发散更好,衣衫和头发也得散开,否则热气上行,反倒有害。”

    狄叶飞没听说过这种东西,所以满是怀疑地看了看那盒东西。

    “有这种好东西,为何军中不用?”

    打仗的时候提点神,岂不是大好?

    “你真傻,你以为这一盒炼制容易吗?我这一盒,足以花费我一年的进项。你知道崔使君身边的文士们为何都穿着宽袍大袖,面如冠玉?那是因为用了此物,所以要‘行散’。莫说贵人,便是我大魏的武帝(注:这里指的是拓跋珪,拓跋焘的爷爷)平日里也服用此物。”

    他一边说,一边貌似不经意地用小指挑起一点,送入嘴中。

    没过一会儿,只见他眼睛奕奕有神,面色也红润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也陡然而变,像是身上被人托着一般,飘飘然若仙人。

    这个门客原本就有一副好皮相,又是常年一身半旧道袍,头发披散,此时神清气爽,顿时说不出的有说服力。

    狄叶飞内心隐隐有些自卑,被这个门客像是看着土鳖一样的眼神所激,立刻也学着他的样子用小指挑起一些粉红色的粉末,送入了口中。

    这一小片粉末不但不苦,反倒有些微甜,粉末一入喉中,狄叶飞顿时精神一震,全身上下也越来越热。

    他皮肤原本就极白,如今被这“寒食散”一刺激,立刻双眸绿光潋滟,脸上也飞起红霞,那真叫一个艳光逼人。

    这门客服了寒食散原本就有些亢奋,见到狄叶飞食用过的样子后更觉腹中有一团火在烧,若不是知道这人武艺高超,怕是当场就出了丑了!

    狄叶飞甩了甩头,发现服了这药之后果然神清气爽,倒有些像是以前打仗在生死关头时全身上下涌现出的那种感觉,顿时笑着和那门客谢道:“多谢先生,确实是好物。”

    因为身上太热,狄叶飞忍不住学着门客的样子散发脱衣,只着了一件中衣。即使这样,他还觉得有些燥热,便敞开衣襟,露出大片肌肤,果真是舒服多了。

    再看手中的书卷,狄叶飞发现记得十分清楚,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印在脑子里,更是兴奋的眉开眼笑,提起毛笔就开始练起字来。

    那门客给他“寒食散”原本并不是怀着好意,寒食散也不是他这样的门客用的起的,这其中其实暗含着人性无比的丑恶,是有人授意而为。

    可看到这样刻苦用功的狄叶飞,再看到他衣衫不整时散发出的可怕吸引力,这门客心中也忍不住同情了几分,坐在这里就有些不自在。

    再加上寒食散其实有亢阳之效,初用之人并不了解,可这门客的下身已经开始渐渐升起帐篷,所以在百感交集之下丢下一句“这药就送你了,不可多用”,就急匆匆地跑走了。

    留下提笔如神,之前积累的疲劳也仿佛一扫而空的狄叶飞,依旧神采奕奕地默记着一些生僻的汉字。

    眨眼间,平城就在眼前,拓跋焘下令平城的文武百官携百姓前来迎接大军班师回朝,而平城的百官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在悉心准备。

    得了拓跋焘的谕令,窦太后也准备在明日抱着小皇子拓跋晃,带着后宫嫔妃在宫城迎接皇帝回宫。于是乎,一夜之间,无论是平城还是皇宫都彻底忙乱了起来。大军在夜晚还能看到平城方向夜晚点着明灯,显然夜禁在这样的狂欢之前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怀着既自豪又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十月十九的清晨,三军跟着仪仗全摆的拓跋焘,缓缓开拔向平城。

    贺穆兰颇受拓跋焘器重,在队伍很前面的位置,再在她前面的,就是朝中跺跺脚大地都要抖三抖的权臣武将们了。

    若干人和狄叶飞由于是崔浩与古弼的随从之人,所以所在的位置还在贺穆兰之前,但只能站在队伍的最侧面,也不可以在古弼与崔浩身后骑马,得下马持缰而行。

    贺穆兰因为是主将,又是功臣,反倒可以有骑着越影进城的待遇。

    坐在越影之上,穿着饕餮战甲,贺穆兰担心的看了一眼这几天都像是随时会掉下马来的狄叶飞,却发现他精神大好,原本萎靡的神色也被红润的气色替代,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

    想来再怎么求学心切,这样浩大的日子里,他也一定会好好休息,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吧。

    还好他没有倔强到底。

    ***

    无论什么时代,大军得胜归来,尤其是揍趴下了一个在边境骚扰了八十多年之久的异族,每个魏人不需要官员调动,都自发的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走出了城外,去迎接王师。

    这样的情景,在正月里也曾上演过一次,不过那时是大破夏国,得胜还朝的军队也没有这么多。

    这么多人,其实已经是精简再精简后的结果,平城容纳不了那么多将士。、

    除了宿卫军和羽林军,其他的大军都不允许进入平城,而是在平城外不远的兵营驻扎,来这里的都是有功之人和最精锐的士卒,更多的只能在平城外远远的眺望着同袍们接受荣光,并非每个人都能得到英雄般的对待。

    还在平城一百里之外,就已经有浩浩荡荡地人群在道路两旁跪接了,为首的礼官带着鸿胪寺的礼乐官员奏折慷慨激昂的音乐,沿着官道缓缓进入城中的将士们,脚步声也随着这音乐仿佛变得更加有力。

    先进入平城的自然是拓跋焘,山呼“倍当”(万岁)之声响彻云霄,拓跋焘从不肯坐辇车,只穿着他那身拉风的明光铠,骑着高大的大宛宝马,在山呼之声中昂首挺胸的穿过人群。

    活像是只斗胜了的大公鸡。

    拓跋焘经过之后,礼官一句“平身”,百姓们站起了身子,这才敢发出一些小声的议论。

    因为之前有过讨夏的大捷,平城百姓迎接的套路已经走的很熟悉了。

    “那个能撕裂一头牛的虎威将军在哪里?”

    “听说有个绿眼睛的将军骗回来一群高车人?”

    “被誉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崔太常呢?是不是前面那个白面微须的文士?啊,果真是名不虚传!”

    “得了吧,这么远我就只能看到一个点,你还能看到白面微须!必是哪里听来的!”

    贺穆兰就跟在拓跋焘不远的身后,领着已经激动得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蛮古和陈节,沿着这得胜归来之师才能见到的盛景,进入了这个……

    nnd,看一万遍还是低矮老旧、毫无规划、一点气势都没有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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